注重节操,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。孔子提倡“志士仁人,无求生以害仁,有杀身以成仁”;就是说,志士仁人,为了捍卫真理,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——在真理与生命之间进行比较,真理更重要。孟子的“富贵不能淫,贫贱不能移,威武不能屈”,宋代罗大江的“富贵何足求,节操为可尚”,以及流传颇广的“宁为玉碎,不为瓦全”和“人不可有傲气,但不可无傲骨”,都是这种精神的传承。
注重节操,也是历代仁人志士追求的一种理想境界;打开历史,这种讲气节、重操守的事例不胜枚举——
春秋战国时期齐国的三位太史是有节操的人。齐国大夫崔杼杀了国君齐庄公,负责记载史实、编写史书的太史记载道:“崔杼弑其君”;于是,崔杼把太史就杀了。按照当时的规定,由太史的弟弟继任新太史。新太史上任后,又如实记载了这一史实;崔杼便把新太史也杀了。面对两位兄长接连被杀,其弟继任太史职位后仍临危不惧,再次秉笔直书;崔杼也许是出于无奈,就没有再杀下去。
近代的谭嗣同是有节操的人。谭嗣同参与变法维新,失败后,面临被捕的危险;当其他同志相继离京,友人苦劝其东渡日本时,他说:“各国变法,无不从流血而成,今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,此国之所以不昌也;有之,请自嗣同始!”被捕后,谭嗣同在狱中墙壁上题写道:“望门投宿思张俭,忍死须庾待杜根;我自横刀向天笑,去留肝胆两昆仑”。临刑前,谭嗣同神色依然,高吟:“有心杀贼,无力回天;死得其所,快哉快哉!”
当代的马寅初是有节操的人。十九世纪五十年代初,马寅初发表《新人口论》,倡议控制人口增长,以求与经济协调发展,遭到了有组织的批判。面对批判,他仍然坚持己见,公开发表声明:“我虽年近八十,明知寡不敌众,自当单身匹马,出来应战,直至战死为止,决不向专以力压服不以理说服的那种批判者们投降。”“因为我对我的理论有相当的把握,不能不坚持,学术的尊严不能不维护,只得拒绝检讨。”
……
在上述事例中,三位太史追求历史的真实,其中两位被杀;谭嗣同追求国家的昌盛,也被杀;马寅初追求学术的尊严,被迫辞去北京大学校长职务。他们都为自己的理想追求,付出了沉重的代价。
其实,这种坚持节操、惨遭迫害的事例岂止发生在我们中国,在人类探索真理的进程中,还有许多这样的事例。在400年前——1600年2月19日,意大利哲学家、数学家、天文学家布鲁诺在罗马花卉广场被宗教法庭用火刑处死。布鲁诺原本是个虔诚的基督教教士,他虽然需要信仰,但他更需要对信仰的理解。为了达到这个目的,布鲁诺博览群书,开始了自己的研究探索和独立思考。他不仅发现哥白尼提出的“太阳是宇宙的中心,地球围绕着太阳运转”的“日心说”比传统的“地心说”更有理性,而且还进一步认为太阳也不是宇宙的中心,并否定了上帝的存在。在获悉教廷方面对自己罗织罪名,准备进行迫害时,布鲁诺被迫开始了流亡生涯,并继续完善和宣扬自己的“异端”学说;此后,无论是在长达15年的流亡生涯中,还是在被捕后长达8年的审讯折磨中,从未放弃过自己的信念。执行火刑前,当行刑者出示耶稣受难的十字架像时,布鲁诺将脸转过去,表示了最大的轻蔑。
时光流逝,三位太史、谭嗣同和马寅初所处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了,布鲁诺所处的时代也已一去不复返了。然而,为了历史的真实,为了国家的昌盛,为了学术的尊严,甚至是为了科学地解释自然现象,一些坚持节操的者还会前仆后继地做出牺牲;这种牺牲,也许是名誉,也许是地位,也许是自由,也许是财富,也许就是生命……
一个有节操的人,往往都要为自己的理想付出沉重的代价,如同维护自己做人的尊严一样。这实在是一个无法避免的缺陷——谁让我们生而为人,而不生而为动物呢?我们既然生而为人,就必须为尊严、理想此类精神的追求付出代价。我们为自己的理想付出代价的过程,也是体味人生乐趣的过程,而这,却是任何别的动物所无法享受到的。
一个人有理想并不难,难的是在理想与现实不相容时,能否坚持,也就是有没有节操;如果没有节操,理想往往就难以实现。现实生活中有许多树立了崇高理想的人,都是经受不住现实中的残酷与诱惑,终于退缩了。我们如果想做一个真正的人,就应该在追求理想的同时坚持节操,切不可学得乖巧油滑、看风使舵,不肯为任何精神的东西做出牺牲。
教育家陶行知曾写过这样一首“打油诗”:“傻瓜傻瓜,能救中华;唯有傻瓜,能救中华”——我们实在是太需要这种“能救中华”的“傻瓜”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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